BaoBao故事|七月食瓜(随笔)_环球播资讯

2023-07-03 18:35:20来源:中国青年报

四月秀葽,五月鸣蜩。

巴渝大地夏花开了,诱惑着我们这群地质作家,我们相约来到四川邻水,来到铜锣山。

136地质队邻水基地吸引了我们的视线。基地建筑都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建筑,斑驳的老墙,格外有历史感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有人在此奉献了青春、爱情和记忆,如今,院子里四季豆淡紫色的花瓣包裹着一张精致而小巧的脸,羞涩地四处张望。番茄青绿色圆滚滚的果实,正紧紧依偎着窃窃私语。最让我惊喜的是毛竹支撑的藤蔓中,几根翠绿的黄瓜正垂挂着。

黄瓜,原名胡瓜,为张骞出使西域得种而来,至今已有2000多年,《本草纲目》中得以查证。据说,136地质队成立时,这块菜地就有了黄瓜的身影。

由此,我想到了童年与母亲,关于七月食黄瓜的美好记忆。

七月在野,八月萑苇。

南宋诗人陆游爱吃黄瓜,有诗云:园丁傍架摘黄瓜,村女沿篱采碧花。城市尚余三伏热,秋光先到野人家。

母亲喜爱种黄瓜。每年夏季与母亲通话,总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“今年黄瓜长得正好”。

小时候家庭贫困。有一天,村主任家的小胖啃着从街上买来的黄瓜前来炫耀,“嘎嗞”一声清脆,满口的汁液和清香顺着他的嘴角流下,引得我止不住吞咽口水。

自此,母亲就开始了黄瓜种植。种子入土时,母亲如同照顾刚出生的小猪仔,一早一晚按时给种子盖草、浇水、“掀被”透气。三五天之后,种子破土而出,小小的两瓣如同小豆芽,就那么怯生生倔强地从地下冒出来,昂着脑袋吮吸着新鲜雨露。

黄瓜成熟的季节,我常往瓜地跑。从挂满露水的瓜架上采摘下最水灵的一根,直接旋转着用手一拧,把瓜刺和顶花去掉,狠狠地咬上一大口,满足感瞬间溢满心田。凉凉的、嫩嫩的、脆脆的,还有些甜滋滋的感觉让人难以忘怀。

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。

母亲是一位吃苦耐劳,勤俭持家的农村妇女。父亲长年在外奔波,母亲一人扛起家里六七亩田地,辛苦养育我们姐弟二人。

繁忙的劳作常常让母亲废寝忘食无暇照顾我们,因此早早地把我们送入小学(那时没有幼儿园)。每天早上弟弟迈着小短腿,跟在我的身后一路小跑去学校报到,中午又跟随着我一路跑回家午餐。村子里的人们每每看到此场景都要乐上一阵子。弟弟因为年纪太小,一年级都上了三年才得以升入二年级。

农忙时节,“黄瓜扭儿”顶着小黄花挂满瓜架。小花如星空密布,煞是好看。“黄瓜扭儿”平时不显山不露水,看不出它的生长,但一场雨过后,它就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就长大了。

可我却等不到那场及时雨,我和弟弟已经连续吃了一周的干煎饼、咸菜就白开水。院子里冷清得没有一点烟火气,心中的凉让我涌起了愤怒的小火苗。我带着弟弟来到自家的黄瓜地,看着一根根食指大小的“黄瓜扭儿”,想到正在田野忙碌的母亲,迟迟下不了手。环视四周,把目标定在了右边爷爷和伯伯家的两块黄瓜藤上。

肚子的咕咕叫声催促着我战胜了内心的慌乱,在偷摘了五六根“黄瓜扭儿”以后,心跳得到了缓和。当我和弟弟填饱肚子,成功平息了咕咕的叫声,藤蔓间洒落了一地的小黄花。我顾不得多看一眼,带着弟弟飞也似的奔向学校。但第二天中午,我们却被堂哥堂姐堵在了放学的路上……

当我挎上行李离开父母来到南京就读以后,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,我没有吃过黄瓜。我常和母亲抱怨,城里的黄瓜看起来没有那么鲜嫩,也不会有嘎嗞的脆和那股挥之不去清香。

岁月,带走了母亲的壮年,也带走了她的健康。去年三月,母亲查出肺癌晚期。因为迟迟找不到合适的靶向药,母亲终于同意来重庆寻找希望。我请了年休假陪她去了大坪医院,年迈的专家给了我们曙光与希望。在确定靶向药的第二天,母亲踏上了回江苏老家的火车,说是舍不得父亲,也想回去享受医保。我知道是因为我家有正在备考大学的我的儿子,那条被寄予全家希望的高考的“虫”。母亲怕她的咳嗽声打扰到“虫”的休息,怕我为难。

如今高考已经结束,由于老师的建议,我又给母亲电话承诺,下个月在填完高考志愿后一定回去看她。母亲照常欢喜,依旧低声细语“今年的黄瓜长得正好”。

母亲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做农活,她却固执地坚持侍弄黄瓜。

我总以忙于各种杂事为由,久未回家探望。我也不忍看母亲衰弱的样子,太残忍了。听说靶向药之后,母亲又黑又瘦,六十多岁的年纪,外表看来可以过八十大寿了。母亲愈发衰老了……

从邻水铜锣山回到重庆主城,中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身上,发出斑驳的光。我在这光线中痴痴地凝望许久,看着黄瓜的生机勃勃,清脆嫩绿,一下子就期待着七月吃瓜的美好,又十分挂念我的母亲。

我忽然流下泪来……

来源:中国青年报客户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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